Rabbitlusi 兔子露絲

一个每天都带着卷尺的人

一个很奇怪的人
每天腰上都别着个卷尺
他不是干装修的
没有人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但是他就是爱拿卷尺出来
拉出尺子测量
他量门框和门框的距离
他量电梯他那层按钮到紧急按钮的距离
他量茶餐厅餐桌对面的陌生人那杯奶茶的勺子把到自己面前那碟炒牛河碟边的距离
他排队等车量
去看电影也量
他什么都用长度计算
仿佛人们都只是生活在二维度
都是直线距离构成的
甚至
在他眼里
人的关系也是一串直线距离
孩子的书包和妈妈的手臂
十厘米
轮椅老人的后背和护工的距离
二十五厘米
热恋的男女
0-4厘米
冷战的恋人
15厘米

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别的小朋友说他是个自闭症
爸爸妈妈也从不解释
因为爸爸妈妈很少说话
很少交流
只会让他在在一边玩
哭闹也没有拥抱
没有关心
没有温度
他和爸爸妈妈
无法逾越的50厘米

家里的佣人姐姐对他最好
虽然经常在带他上学的时候讲电话
他也听不懂印尼话
但是佣人拉着他的手
0厘米

他觉得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挺正常的

直到有一天
她出现

他的卷尺被奔跑的路人撞跌
他低头去拣
抬头
11点方向
她站在五米开外
看着他
或许不是看着他
只是望着这个方向
他觉得心跳
回家后
依然无法入眠
她的脸不时出现在脑海
长这么大
第一次感觉寂寞
从渴望再见到这个女孩子开始

那年
她19
他24

他想要用最不着痕迹的方法
缩短他和她之间的物理距离
因为他坚信
只要物理距离缩小
心理的距离
也会随之接近
他要接近她
不对
甚至是
占有她
哪怕只是一小部份
他觉得不再认识他自己
或者说
他因为发现一个新的自己而兴奋

没想到
最後一次贴近
是在冰冷的墓碑前
他在地上
她在地下

这是他无法用卷尺长度量度的距离